讀趙元任、呂叔湘兩位語言學大師的著作和文章，總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。他們平易近人的文風，堪稱典范。這除了得益于高超的語言功底、對讀者的高度責任感之外，更是源于研究真問題、真研究問題。

比如趙元任的《語言問題》，講的都是語言學學習、研究中的一系列基礎性問題。在書稿正文中，我們能處處體會到趙元任對語言問題的透徹理解和清晰解讀。他親切、幽默、口語化的表達方式，使枯燥的語言學問題變得興味盎然，對讀者產生很強的吸引力。他用這種特殊的表達風格與讀者一起享受語言和語言學的樂趣，讓我們產生強烈共鳴。

讀呂叔湘的書和文章又是另一番境界。他就像一位親切的領路人，引領讀者觀察漢語語法學中有待解決的各種問題，讓我們對這些問題有了透徹了解。他的文章、專著幾乎都是以提出、梳理、解決漢語研究中的重要問題為目的的。呂叔湘舉重若輕、娓娓道來的表述方式，跟他對有關問題的透徹分析，相得益彰，文質彬彬。如《漢語語法分析問題》通篇都是在“擺問題、講道理”。正如該書的“前言”所說：“多年來想寫一篇文章談談漢語的語法分析問題。主要是為了說明漢語語法體系中存在的問題何以成為問題，說明問題的來龍去脈，借以活潑思想，減少執著。”他反復強調“問題”，用清晰的語言提出問題，用嚴密的邏輯梳理問題的癥結所在，尋找解決問題的途徑，正是學術研究“問題導向”的集中體現。

良好的文風源于良好的學風。改進文風還須從研究真問題、真研究問題入手，只有言之有物，才不會虛張聲勢，才能有好的文風。這方面，前輩大師是我們學習的榜樣。

《光明日報》（2025年06月15日 01版）

作者：邢向東（陜西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、語言資源開發研究中心主任）